街头摄影一直被定义为捕捉瞬间的艺术。拍摄那些难以寻觅的瞬间,并将其凝结成影像,往往意味着需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对于许多人而言,也许街头摄影代表了一种对现实世界浓缩后的描述,但同时它也可以是一种很抽象的表达,从真实中抽离出来去表现一些变幻无常的事物。每一天每一刻,世界都满载着诗般的美丽,并富于意义,但这一切又趋于无形。可以通过抽象的摄影形式去记录这些瞬间的能力是一种非常稀缺的天分。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学习摄影与艺术的摄影师Sven Laurent,以艺术的眼光,通过形式、色彩、构图进行着街头摄影创作。他的作品中所表达出的祥和安宁的气氛也许与他的个人形象大相径庭,但当使用Leica M-P进行拍摄时,也确实让他获得了某种精神上的宁静。同时,他还在尝试在不去定义自己作品的同时,为那些图片赋予更深层次的内容,在这一点就像那些同时代的抽象艺术一样。他的作品可以简单的视为某种漂亮的快照,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份邀请,正如他所说的,“Go deeper”。今天,我们就邀请Sven与我们一起聊一聊那些美丽而祥和的作品,以及抽象艺术世界里的知识精英主义观念,还有他是如何通过摄影脱离时间与空间的束缚的。
Photo by Sven Laurent
Q:在一开始,你是否可以先介绍一下自己?你是如何接触到摄影的?哪一位摄影师对你现在的方向影响最大?
A: 在第一次考虑摄影是否适合我作为一项事业去追寻的时候,我其实是持否定态度的。我不希望在花费了四五年的时间去学习后意识到我并不想做这个。所以我决定去找一位摄影师看看能不能弄明白这个事。最后我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追随一位建筑摄影师。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我便开始在艺术学校的学习,在这里我遇到了非常棒的老师, 他鼓励我们用各种技巧来进行实验,比如波拉片翻拍、液态光线,还有一些暗房技巧。在做了三年各种试验后,我发现如果希望拍出想要的照片,就需要去拓展自己摄影技术的边界。于是,我又开始了另外一个为期3年的课程。为了毕业,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具有创意和个性化的图像集,尽管我所处在的环境毫无创意可言。这是我最重要的转折点,我意识到,我不会停下为自我表达而创作影像的步伐,就算没人为此买单也没关系。
关于是什么影响了我,我确实从观看现代艺术装置,绘画和雕塑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第一次关于摄影的“惊喜时刻”是来自于Francesca Woodman(美国天才女摄影家)的一次展览。我震惊于她所设置的被摄体与摄影环境之间的联系,并由此赋予图像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Q: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Leica这个品牌的?又是什么促使你拿起这台相机?
A: 我们这一代人,基本都是学习胶片摄影出身,工作后又转为数码设备的摄影师。2002年我卖了自己工作用的胶片单反,买了M7和50 f2。现在,快捷的数码单反在工作层面占据了所有席位,不过我还是习惯用M7去拍个人项目。它真是一台漂亮的机器,而且绝对是我最想保存的一台。
2014年的时候,我开始感到厌倦。在我的专业领域,所有人用的设备都差不多,输出的作品也基本类似。我发现自己开始变懒,并逐渐失去了兴趣。我急需重新找回自己对摄影的爱。我去了照相机店,希望可以要一台M Typ 240试用几天,看它能不能满足我的工作节奏。当然,我知道这台机器并不是为了我当时的工作需求而设计的。几天后,我买了新出的Leica M-P。我自己有一支50 f2和一支35。我又一次带着兴奋感回到了工作中去。
Leica的用户经常会提到M系列有多小巧,操作多便捷,镜头质量有多好。而与我而言,M系列的相机影响了我的拍摄习惯,它让我慢下来,去关注事物的本质。而我最喜欢的是这台相机所引发的反馈。大家对这台相机真的很感兴趣,即使是我并不想拍照的时候,任何原本激进的反应都会快速的演化为对相机和摄影的讨论。这台机器真是一个优质的社交工具。
Q: 关于你最近的这个系列,你说你的目标是将“稀松平常的画面变得与众不同”。对此,你能再详细的讲讲自己的思路么?
A: 当你在旅行时,身边的一切都是新的,充满异国情调,或壮丽无比。这会让人很容易拍摄照片。与之相反的,在一个你熟悉的地方拍照就会变得很难。它需要你去努力观察身边的细节,并尝试用新鲜的视角去观察你每天的生活。
我从不去拍摄那些异域风情或瑰丽壮观的景物。我只是在日常中寻找那些不同,寻找那些常常不被人注意到的事物。然后我通过构建简洁的构图并组合光线、颜色以及透视关系来使其更加有趣。从日常中拍摄那些美丽的东西,是为了告诉人们,我们总是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美好。只要你花心思就可以做到。
我希望去揭示那些被人忽视的美,这样大家也许就都能看到他们了。
Q: 你的大部分作品中都很少有运动物体,这样反而创造出了一种宁静的感受。这种安宁的感受对你有多重要?你认为这种宁静感传达了什么内容?
A: 于我而言,这是一个放松的方式。我天生是一个敏感而低沉的人,总是在怀疑,总有很多想法纠缠在一起。这让那些接近我的人总是感到筋疲力尽。这令我感到悲伤,只有我拿起相机的时候,我脑中的世界才会归于平静,让时间的一些意义浮出水面。世界不再有怀疑,不再有疑问,那里只有一个框架,平和而安宁。这是一种平衡的艺术,它让我从日常压抑的生活中逃离出来。
我常常想这种宁静祥和的艺术形式是一种邀请,让我们慢下来,走进去,让观众获得片刻的释放与解脱。这才是最棒的。
Q: 你是如何在对时间、地点完全不清晰的情况下去创造影像?尤其是,对于街头摄影而言,这两点简直就是定义了什么是街头摄影的重要元素。
A: 大部分时间,街头摄影关注于现实。而我对现实毫无兴趣,我关注于那些更加缥缈的时刻,那些从空间、时间与现实中抽离出来的时刻。
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我将现实元素与干扰元素相结合,去揭示出被摄主体那种肖像感或沉浸感,由此超越那些关于物质本身的传统认知。
Q: 这些照片都是在哪里拍的?你是有计划的去拍摄,还是去哪都带着相机呢?
A: 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随身带着相机的。我一般都是到处走,然后当我被什么吸引后,就拍两张。无论是在旅行中,还是在家附近,我都是一样的进行拍照,短暂并自然的发生着。
我知道这些照片看上去很规整、直接,干净。但其实整个过程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而且一般也就是几秒钟。
Q: 你一般用什么相机拍摄?
A: 2014年9月起,我一直在用MP Typ240和一支50mm。50mm是属于我的焦段。找到适合你的焦段似乎是摄影中最难做到的事情。现在的这个组合大小适中,操作简单,品质卓越。我没有想过还需要其他设备。
Q: 关于你的街头摄影,你在未来还有什么其他计划?
A: 目前我正在为一些图片增加文字的部分,短短几行字就可以为照片增加很多诗意。我一直对图片和文字混合的方式非常感兴趣,我觉得那是一种互补的过程。你可以在我的INS上看到一些。
此外,我也有拍一些肖像。在拍摄肖像时,我会禁不住去思考一些关于亲密感和存在感的问题。我非常享受这种时刻,就在人们突然意识到,并接受自己的存在,并由此感到紧张,然后尝试展示自己所隐藏的那种美感的时刻。这也是人们常常忽视的那种美好。
Q: 对于那些尝试观念摄影的摄影师,你有什么建议可以分享么?
A: 找到属于你的距离感,不要去尝试“艺术化”,持续做你自己的东西,并保持足够长的时间。找份工作可以帮助你更自由的思考,让你不用依赖自己的艺术作品赚钱。